Friday, March 07, 2025

2025年2月底,伊斯坦布尔下了雪

 2025年2月底,伊斯坦布尔下起了雪。

外面的小孩子们把脚慢慢地踩进雪里,又慢慢地把脚抬起来——我也喜欢鞋子压碎雪的感觉和声音。一群大一点的孩子聚集在街角,准备着雪球,等待着袭击经过的车辆。我走过时,看到他们很小心翼翼地、用很夸张但没有力道的方式袭击了那辆车,我觉得他们自己都不会相信他们脸上露出的那种正在做坏事的害怕神情。他们聚集在一起用雪球袭击过往车辆的重点在于一起做傻事的仪式感,而不是对任何人造成伤害。我相信车里的人大概也只会孩子气地大笑或并不真的生气地骂一声吧

我在连续下雪天的一个不下雪的间隙里飞到了伊斯坦布尔。起落的两个机场都十分冷清,因为每天都有很多航班被取消。我乘坐的从斯图加特到伊斯坦布尔的航班第二天的同一个班次也被取消了,我很幸运。我幸运的是我的飞机安全降落了——否则,人们可能会说:“那么多航班都取消了,天气那么糟糕,但她还是坚持要飞。”其实我并没有坚持,我只是相信,如果航班没有取消,那就是可以飞的。就像那些坠毁飞机上的每个人一样,我们就是会把生命托付给很多陌生人。

每次飞行前,我都会仔细观察周围的陌生人(这次包括一只坐在路易威登宠物包里的可爱小狗)。如果我的飞机坠毁,他们可能是我生命中最后一天见到的最后一群人。我从不为此感到害怕或悲伤,这只是个“如果”而已。

2024年12月26日,俄罗斯防空系统击落了一架阿塞拜疆航空公司的飞机(航班号J2-8243),造成38人死亡。如果你在登机前问那些乘客:“你觉得俄罗斯防空系统会击落你的飞机吗?”他们的回答很可能是:“不可能吧!”——阿塞拜疆和俄罗斯是朋友。如果你不是俄罗斯的朋友,意味着你们会互相禁止对方的航班进入领空,你就必须绕开俄罗斯飞行。这就是为什么去年我乘坐中国国航的飞机,飞越了俄罗斯——超过十小时的飞行,当然是越直接、越快越好。如果现在有人问我“你觉得俄罗斯防空系统会击落你的飞机吗?”,我就没那么确定了。但我还是再次预订了中国国航的机票飞往中国。因为,毕竟,我们就是会把生命托付给很多陌生人。

当我们的飞机轻轻触地,像一只笨拙的带翅膀的大车一样滑行时,我们鼓掌了。在这样的时刻,无论你是谁,是什么样的人,属于哪个少数群体,或者你如何定义自己——飞机降落时,你都会鼓掌。我们忘记了,就在我们鼓掌的几分钟前,奇怪的事情仍然可能发生——而那会给我们温暖的、有生命力的身体,以及在出口等待我们、或在家中期盼我们消息的人带来致命的打击。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有飞行恐惧症。她参加了汉莎航空的为期两周的克服飞行恐惧症的课程,最后作为学习成果,所有学员都要一起从法兰克福飞往柏林并返回。她真的因此克服了飞行恐惧症,终于可以和她的爱人去往他的家乡——一个只能坐飞机到达的遥远的国度。但每当我偶尔想起这件事,我还是会去想象他们的“毕业旅行”——一群试图克服飞行恐惧症的人坐在同一架飞机里,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可怕的体验。

昨晚的梦里,我给一位曾经的俄罗斯朋友打了电话。她说着流利的中文,穿着一条漂亮的中国传统裙子。我还没去过俄罗斯。我还没去过圣彼得堡、基辅、特拉维夫和耶路撒冷。


【本周的荣荣】
在单位提到DeepSeak的时候,老板说:“哦,那个中国的AI。” 我心里顿时一阵敏感:没人会把ChatGPT称作“那个美国的AI”吧?我很想义正词严地问一句:“你什么意思?”但是我什么都没说。看到没,每天都会遇到一些想说但是不如不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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